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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凯风自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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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真打算包庇太子?”乐仪问道。

前桥最讨厌他这类人,可现阶段太子胜出更为有利。老月豺在其威压下积累了不少怨气,行动却还停留在证明对方有罪上,这太理性,简直有失他草菅人命的作风——他得更愤怒,才能拚弃骨肉相连的情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该包庇他,但这可能引来兴皇忌惮。他培养太子是为对付我们,绝非放任儿子内斗,若我包庇太子,针对老月豺,岂非证明他真做了联合外人削弱手足之事?”

为暂时保住太子,她的包庇就不能用在明处,兴皇一定会分别向他叁人求证,而微妙的是,目前知晓原委的仅她叁个,这就留下了颠倒黑白的操作空间。

她相信老月豺没对兴皇说出全部实话,尤其是涉及尊严的部分,比如他那场被拒的求婚,再比如受鸡奸之事。老月豺没交代的和太子不知道的,就是信息差的来源,她必须想到如何回答,既能保住太子,又能让老月豺这个“受害者”变成“加害人”。

此刻她只有朦胧的思路,需要时间重理头绪,便对卯卯道:“你比较熟悉皇宫,帮我找个安静人少的地方吧。”

卯卯心领神会,带前桥等人向一处走去。远离花园后,人声也少了,道旁院落终于脱去华丽藻饰,卯卯道:“御花园附近宫室离皇帝近,都是宠妃居所,越过这里再往前走,则是太监宫女洒扫、浣衣的所在,旁边这几处宫殿太过偏僻,很少有人住了。”

由于缺乏养护,古老的宫墙显出斑驳底色,掉落的瓦片和被杂草冲破的砖石,宣告此处主人身份的微不足道。的确是前桥说的僻静之处,只是有些阴气森森。

乐仪问道:“这里难道是冷宫?”

“可以这么说吧,”卯卯道,“若妃嫔犯错或被圣上厌弃,就会迁居来此。”

这绝对是乐仪此生想象不到的场景,立马兴致勃勃欲往探险,前桥怕她捅出篓子,拦着不让,害得乐仪立在门口,心有不甘地抻脖往里看。

“我听说兴国有不受宠的妃子,就连生育都在冷宫进行,你说那胖子皇帝有什么好?如花似玉的女人专门与他孕育,甚至能忍受待在这种破地方。”

卯卯被她言论惊得目瞪口呆,只能庆幸所在偏僻,身后两个兴国公主又不懂荆语,无人撞见这等大逆之言。她还不知严珂今早在朝堂上怒吼男臣的壮举,否则该对荆国脑袋提高免疫力的。

乐仪见无人给出答案,嘿嘿笑道:“你们就不好奇吗?我实在太好奇了,反正里面没人,就让我进去看看吧。”

前桥拗不过她,只能随她前去。可那间院落应是许久未曾住人,灰尘在角落堆起老高,乐仪东摸西看半天,几无所获,还被窗缝里的冷风吹得哆哆嗦嗦。

她不会善罢甘休,又往别处转去,一连转过几处空宅,冷风中终于传来她的惊诧:“这里收拾得好干净,像有人住?”

前桥都不知她去了哪,循着声才把人找到,两个兴国公主已经面露疲态,前桥便留下严珂陪伴她们,自己拉着卯卯步入乐仪所在的宅院。

院内之景确实干净整齐,但若说有人住,也一定是错觉——院墙旁拉着根晾衣绳,上面有件似衣似布的东西冻得邦硬,惨兮兮地半垂在空中,至少这个冬天都无人料理过。

乐仪推开闭合的门扉,大摇大摆走入屋中,前桥受不了老房子的霉味儿,就和卯卯在院里等。本以为乐仪不久便能出来,谁知她像被屋内的黑暗吞噬一般,从此再无动静。前桥出神地站了一会儿,隐隐发觉不对,呼唤乐仪两声,毫无回应。

她和卯卯对视一眼,立即往屋内跑去。然而乐仪没有消失,正好端端地站在陈旧的架子前抱臂沉思。前桥见了,气不打一处来:“一路小嘴儿不停叭叭,怎么刚刚叫你又不答?”

乐仪眼神微妙,将架子上一个装饰品递给她。前桥不懂她的意思:“哦,野生的玩具出现了?”

“唉,我的错,总忘记你失忆了。”乐仪解释道,“这东西是我们的。”

“我们的?”前桥莫名其妙。

乐仪翻着白眼似在思索:“好像那次是太师的藏书楼晒书吧,圣上打发你我同去,‘受戒’兼做苦力。我们回程途中赶上庙会,看中了匠人手作的小玩意儿,便不重样地买了几个送朋友。”她幽幽地数着,“你我是头一次来,梁庶卿、收哥、安吉、筠郎更不用说……它出现在此,只能是‘那个人’的。”

“那个人”?

饰品早已蒙尘褪色,破旧家具周围是一片空洞单调,这突然与记忆中的某件事对上了号。前桥问卯卯道:“这里是思嫔的旧居?”

卯卯一愣:“我不知思嫔住哪,印象中她惹怒圣上,由妃降位为嫔,迁居冷宫,直到过世都未被赦免……或许就是在这里吧?”

乐仪还不知思嫔是谁,前桥解释道:“就是赵熙衡的母亲。”乐仪立马奇道:“他母亲住冷宫?从小眼高于顶,什么都看不起,我还以为他出身不错,最起码有个陈贵妃那样的母亲呢。”

大冤种当然要让没根基的来当,如果出身不错,怎会送到荆国求和了?少时在邻国做质子,长大后为太子背黑锅,赵熙衡怨不得谁,毕竟比起皇后嫡子和闺蜜传人,他根基简直差得太多。

乐仪在长吁短叹中继续探秘,不一会儿就有了新的收获,只见她从床底灰堆中翻出个旧箱子,纵然箱头挂着把铁锁,都无法挡住南郡大力神的探秘步伐,手握锁头蛮力一扯,竟将搭扣拽变了形,随着她继续发力,箱口就这么被生生拽豁了。

卯卯慌道:“郡主,这不好吧?”

乐仪一边发力一边道:“怕什么?它的主人又不会回来了。”

的确,无论是原主人还是现主人,都不会回来了。那旧箱子终于在乐仪不懈努力下敞开了盖,内容之物随着飘起的浮灰露出,放在最上的竟是几件少年身量的衣物,用料讲究、缝纫细致,只是崭新得好像从未穿过。

赵熙衡的话重现在前桥脑中,他说“母妃”曾为他做衣,不知他身量,做小了,看来这箱子中就是被他收拾起的母妃遗物。将几件衣服拿出后,便只剩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了,早就暗淡的珠宝首饰、几乎没被使用过的脂粉匣、一把崭新的头梳……曾经孕育过皇子的妃嫔,遗物竟少得如此可怜。

乐仪接着往下翻,从七零八碎的最下方拽出一封信笺,那外头分明写着“熙衡亲启”四个字,乐仪面色古怪,啧啧地将它递给前桥。

“真是胆大包天啊。”她轻声叹道,“这东西可留不得,带走毁了吧。”

前桥见之也头大,感慨赵熙衡和魏留仙真是一模一样,但紧接着,她就发现手中的信乃挂羊头卖狗肉,内里盛着的并非她的手书,而是字迹不同的两份纸。

——

2

那封长信内的字体工整稚拙,前桥越读越是心惊。信中提及远沙府季氏、京都瑶歌楼,分明与陆阳踪迹吻合,似乎是监视陆阳行动者递回的消息。她迫切想知晓这封信到底给了谁,直到一句“请旨东宫”入眼,方知这是专供太子的汇报。

它为何出现在此,被赵熙衡收藏好?是狼狈为奸的两人共享了情报,还是赵熙衡偷来的?前桥想不通,又展开另一迭纸片,立马认出是赵熙衡的字迹,潦草而匆忙地记载了很多地址和姓名,笔画粗细不一,似乎书写的时间和所用工具都不尽相同。

可这又是什么?

前桥研究半天,终于从字里行间找到了一处熟悉的地名——“京都东市宝阳桥旁源祥典行掌柜林大鸣”,心头骤然灵光一现,对乐仪道:“这是太子的细作名单!”

“什么?”

前桥心头正在狂跳,这很可能是赵熙衡已知的渗透荆国的太子细作,其中有些应像林大鸣一般失效了,可没准儿有些还在运作。赵熙衡竟暗中收集这些东西,难不成也想有朝一日反咬太子?

但他能向谁举报?兴皇一定在背后支持太子的举动,向老月豺举报也不对口,他要揭发,只能是向荆国揭发——可他本来就怀着目的接近魏留仙,还有脸向荆国揭发吗?

前桥将信笺塞进衣袋,虽然暂时想不通,但这个反骨仔确实送了她好一份大礼。她们已将箱子中最有价值的部分收好,剩下的便放回原位,思嫔留下的东西实在不多,箱子作为遗物轻飘飘的。临行前,卯卯将那木架上的饰品重新拿起。

“你要收着吗?”卯卯问她。

前桥摇头。她不记得此物,也就没有感情,却见卯卯将那东西盘玩在手,似乎很喜欢的样子,于是道:“反正也无主了,你若喜欢,直接拿走就是。”

卯卯默默将那东西揣进腰间,随前桥和乐仪走出。寒风吹起晾衣绳上硬邦邦的布料,发出一阵奇怪却温和的声音,前桥突然问卯卯道:“你见过思嫔吗?”

“小时候见过,是个温柔又好看的娘娘。”卯卯补充道,“和二殿下眉眼有些相似。”

那一定是很优秀的基因,才能同兴皇缔造出赵熙衡这个“小白脸”容貌,可惜她等了儿子十多年,刚重逢没多久,就在此处香消玉殒。前桥有些许惆怅,向院门行去,风吹的怪声随着脚步一直响在身后,不疾不徐格外温柔,好似主人与宾客柔语话别。直到她们出了冷宫院落,那声音也刚好听不见了。

乐仪打了个喷嚏,催促道:“回有人气儿的地方去吧,快冷死我了。”

——

3

众人随后在暖阁中歇息,转眼将至晚宴。前桥把名单交给乐仪,嘱咐她去誊抄一份。

“帮我理清他都写了什么内容、提及多少人,将整理好的版本交给施克戎,经由凝云堂向皇姊汇报。”

乐仪仔细收好,又问:“那另一张纸呢?”

它得被自己带在身旁,才有用处。前桥已初步构建出计划,只等晚宴开启,便能同太子及老月豺上演一场“罗生门”好戏。

随着时间临近,宴厅中众人按宫侍指引依次就位,她又被安排落坐在太子旁的客席。可东宫的位置此刻正空着,让前桥不禁怀疑他被兴皇叫去谈话了,半天以后,太子才跟在兴皇屁股后头姗姗来迟。

父子俩笑容满面,似乎方才交谈甚欢。事关外交和内政,兴皇不会毫无根据地为太子定罪,也不愿在他人面前显出父子关系的裂隙,于是前桥判断不出,这是太子过了关,还是兴皇不想把事翻到明面上来。

聆听兴皇的发言和寒暄为晚宴定好调子,前桥随众人举箸把酒,沉浸在佳肴与欢乐之中。身披丝绸薄纱的舞乐伎踏着鼓点莲步轻移,席前曼舞,水袖如云,太子举杯向她祝酒,调侃道:“公主看得习惯吗?可惜我们没有男子赤膊作舞。”

想到他那时在固砾宴会上观舞的窘态,前桥心觉好笑。别说,她还真有点怀念荆国的视觉盛宴,决定回去后多凑几个局,叫来一群美男艳舞,把眼瘾过够,也让卯卯见识一下什么是荆国民风。

酒过叁巡,迭奏八音,众人微醺之时,一位宫人小步上前跪禀兴皇,说皇后已到达偏殿了。兴皇闻言,微微将身子作正,对前桥叹道:

“孤曾告诉皇后,病着就不要来了,让陈贵妃代劳就是,但皇后说身为国母,不可因病怠慢公主,还为公主备好了礼物,哀求孤同意她来。”他又是一副无奈的模样,“皇后久病,喜清净,怕吵闹,出席宴会只怕不利病情,如今只能劳烦公主移步偏厅,随孤去见见皇后,也算了她一桩心事。”

等了一晚上的靴子终于落地,前桥自然配合离席:“打扰皇后养病,留仙实在过意不去,该当面感谢皇后美意。”

兴皇为显尊重,亲自陪她前去,远离丝竹来到偏殿门口,他便不再装模作样,屏退所有随行宫侍,邀前桥入内。那屋中果然没有皇后的影子,只站着叁个老嬷嬷,前桥驻足看他,听兴皇解释道:“是孤想单独见公主,才用皇后相邀的借口请公主出来。同为女眷,这不会有损清誉。”

他还够体谅人的,前桥笑了:“纵然是陛下您相约,也不会让我损失什么。我是公主、是荆臣,其次才是异性,陛下要是转不过来这个弯,拿我当同性相待就是。”

兴皇笑笑,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功夫,开门见山道:“孤有几个问题想问·公主。”

“好,留仙一定知无不言。”

兴皇邀她坐在自己对面,像个和蔼的长辈般为两人斟了茶,坦言道:“公主应该能猜到,孤问的是寿徵在望迁查案一事。听闻公主当时就在望迁,为寿徵帮忙,不知查出了什么结果?为何凶案与证言皆失,甚至押解犯人的兵马尽殁?”

前桥皱眉看他:“陛下,这事儿你不问则罢,你既说了,我就不得不向你告状了:你这个儿子可真不是东西啊!”兴皇一愣,前桥又道:“他为了让我帮忙查案,不惜给我下剧毒,逼迫我听令于他。明明承诺过抓到真凶就给我解药,可自始至终都没兑现,还好我福大命大,不然您可就见不到我了。”

她不信老月豺没交代这段事,所以看兴皇故作惊讶便觉可笑:“如此言而无信,我找到机会自然要跑的,至于其后发生之事,我就不清楚了。”

兴皇道:“寿徵当时不知你是谁,有所冒犯,孤替他赔个不是。等散席后,孤就让国中圣手为你诊治,务必排除残毒。”

前桥大度地笑道:“不知者不怪,既然毒已解了,我也不记恨他。”

兴皇便赞她胸襟宽广,又问她知不知晓赵寿徵查出了什么。按照和太子的约定,前桥一口否认自己看过口供,知晓内情,兴皇又问:“那寿徵是否查过去冬雪灾,救济被劫的案子?”

前桥无辜道:“这我如何晓得?他从来不让我接触查案,也不会对我讲这些。”

兴皇面上愈发沉静,眼中却满是精明:“你和他相处那么久,一直不曾知晓彼此身份?”

前桥点头:“当然,我易过容,就连叁殿下在敏都拿着画像地毯式搜索,都没找到我。”

“既然你什么都不清楚,寿徵为何非要找你?”这话问得前桥一愣,哭笑不得道:“我怎么知道?陛下该问他才对。”

“孤会问他的,可公主后来又为何出现在太子身边?”

前桥道:“我毒发昏倒,恰逢太子路过,将我救走。也是他为我解了毒。”

太子方才也一定是这么答的,同样的说辞果然让兴皇眯起了眼睛,他又问道:“公主是何时中的毒?”

前桥张了张嘴,突然怔住了,兴皇道:“寿徵以十二寸玉让你为其驱遣,此药毒性剧烈,七日无解必会身亡,他未曾给你解药,你晕倒时也早过了七日之期,为何没死?还能等太子为你解毒?

前桥的语气已不似方才信心满满,搪塞道:“我找到了能延缓毒发的方法。”

“是么?什么配方,在何处找到的?”

前桥沉默无语,兴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来自帝王的眼神的确压迫感十足,他什么都没说,却让安静的时间格外难捱。

“陛下似乎非常乐意看我毒发身亡,可我就是福大命大,”前桥不再逗留,转身欲走,“现在我要回去了,陛下若再想找我,请先与严珂大人商量时间。”

“呵呵,唉。”兴皇笑叹一声,幽幽道,“公主搪塞不过去了,宁愿逃跑也不肯说实话,看来那夜太子送的‘诚意’够多,孤也很想知道,荆国公主到底价值几何?”

前桥瞪眼道:“你放尊重点!”

“你知道孤不希望你出事的,你若在兴国死了,女皇岂会放过我们?”兴皇离席而起,逐渐逼近前桥,“你以性命相赌,行如此险棋,与太子在谋划什么?玉龙山刚入荆囊,你便来兴国游历,莫非是听闻大兴因雪灾民生凋敝,来此验收‘成效’吗?”

“你说的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前桥莫名其妙,转身便走,却被叁位嬷嬷挡住去路。她愤怒地回头看着兴皇,发现他怨毒的双眼和老月豺如出一辙。

“平国公夫人的女儿向来为贵妃心仪,却被你选在身边,也是出自太子的授意?你今日为何去冷宫?从那里又拿了什么出来?”

前桥震惊道:“你跟踪我?你就是这样对待荆国友人的?”

兴皇挥手命令道:“将公主拿了,搜身。公主放心,这些嬷嬷不会伤你。”

前桥大惊,“放肆!别动我!”纵然努力反抗,却敌不过叁人压制。她并不擅长藏匿东西,那怀中之物仅浅浅放着,轻而易举就被嬷嬷搜出,前桥眼看它被拿走,几乎急得哭出眼泪。在她的叫喊声中,那几张纸直呈至兴皇面前,被一脸阴鸷的帝王打开。

太子中途离场,果然其后有交易在。兴皇紧咬牙关,怒视太子的“罪证”,纸上内容甫一入目,却让他愣在当场。

那纸上印着格外清晰的令牌拓印,其后还附了张字据。

“事成之后,解药奉上;有凭于此,永远存照。”

“征”

——

3

兴皇向她投来不可置信的一瞥,果然看到前桥更为惊慌的目光。他垂头继续翻阅,便又看到关于陆阳的行踪汇报。兴皇愣了半天,一切接收到的信息在他脑海中飞快排列重组,他的脸上震惊与哀恸反复变换,握着纸的手颤抖不已。

前桥的挣扎愈显不安,心中却舒了口气。

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才如何怀疑太子,当“真凶”出现,证据就会统统反噬给老月豺。书凭乃模仿真迹而成,原本的落款是“肖俦”,被她换去,由梁穹按照另一张信札,摹写了“征”。老月豺喜欢以“征”代“徵”的习惯是何其隐秘的记号,兴皇怎么也不会怀疑是她伪造。

若前桥早就获得解药,且早就知晓赵寿徵的身份,那其后的一切推论,都要从头来过。

“这是什么?”

这回换前桥守口如瓶,她一口咬定:“不知道。”

“不知道?”兴皇似乎因诸多念头缠绕而老态毕现,他反复翻阅那几张纸,半天才自言自语道:“是啊,你为何会与他联手?明明恨他还来不及……允德这个傻子。”

“平国公夫人是贵妃密友,你一直借住在她家中,夫人竟未告知贵妃你的踪迹?寿徵多方搜捕你未果,反而能让太子遇到?”兴皇冷笑道,“平国公的女儿,寿徵的平妃……你们做的好一出戏!”

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帝王之怒被狭小的偏殿困住,只能挥袖拂掉桌上的笔架砚台,随着几声轰隆巨响,叁个嬷嬷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前桥依旧站着,只是目光不敢看他,也不说话。

老月豺的“手书”和令牌拓印的出现,让兴皇的怀疑在完全相反的方面得到解释:突然来访的邻国公主、延期“发作”的毒药、被“抢走平妃”的庶子、因玉龙山交割深受争议的储君、关于太子指使陆阳接近公主的罪证。一场夺嫡大戏扑朔迷离,几乎在他面前颠倒黑白,让他处决掉向来为他鞍前马后的太子。

“这个逆子,简直枉费贵妃对他的疼爱!”

他没法对前桥做什么,却明白她已经知晓自己做过什么,索性不再伪装面上的和谐,冷冷下达逐客令:“你还要在敏都待多久?”

“陛下要是不想见到留仙,那我随时可以走。”前桥道,“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去参加兴国国祭。”

“孤不准,”兴皇沉声道,“你不能再踏入敏都半步。孤依旧会提供支持,让你作为公主完成游历,但那是在兴国之野,而非孤的国都。”

出了国都,安危也就不由他直接负责了。好在有固砾军和两位使臣在,前桥不会把兴皇的话理解成威胁。更何况,这破地方她本就不想多待了。

“朱文苑已是我义妹,我不管怎样都会带走她。陛下,我先同您说好,太子对我所做之事,我皇姊还不知道,而我也可为保两国和平不去追究,但倘若国公夫人在兴国不被善待……我一定会让事情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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