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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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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军尚未攻入江城,江城已是悲观情绪在蔓延。

横竖都是死,要么战死,要么丢失江城之后被楚王处死,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哪怕身为守城之将的他们也不能避免。

众将仿佛看到自己的未来。

可就在这时,攻城的相军却如波浪般裂开,猩红色的旌旗如同一把尖刀将相军破为两半,提戟而来的男人是尖刀最为锋利的刀刃,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堆如山。

没有人能是他的对手,甚至连他一合之力都不能抵挡,他冲阵而来,生生将固若金汤的相军破成不堪一击的碎纸。

天生将才,恍若神祇。

文锦绣的地方,竟也有这样的绝世悍将。

“来人,是……王上?!”

守城将士微微一愣。

城楼下遥遥传来男人的清朗声音,“此乃我楚地之城,楚人之兵,何时轮到你们这些宵小前来放肆?”

绝对的自负,绝对的轻蔑。

他兵锋之下的地方,容不得旁人来耀武扬威。

萎靡不振的楚军仿佛看到九天之上降下神祇,只为庇佑他们而来。

“儿郎们,随我破阵杀敌,扬我楚人军威!”

男人一声令下。

这是他们效忠的王!是带领他们一统江东的雄主!

他注定要在万人之上身负万千荣光,带领他们反败为胜,重塑楚人军威!

“杀!”

“杀——”

楚军慷慨激昂。

方才的军心不稳,方才的士气低落,此时因楚王的突然到来而陡然升起,士气军心抵达顶峰。

他们的王来了!

他们会反败为胜,所向披靡!

是日,楚军成功守住夏城,相军退守江城。

庆功宴上,楚王并未卸甲,身上的甲胄仅让亲卫稍稍擦拭,便落座主位,与众将痛饮。

“本王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甲胄上的刀剑划痕映着浅浅的血迹,楚王的视线划过众将,“你们在害怕,你们成为下一个卢阳。”

众将面色微尬。

“你们觉得本王嗜血好杀,觉得本王不体恤麾下将士,觉得本王只有一将之才,却无一统天下之仁心手段。”

楚王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可本王要告诉你们的是,本王的嗜血好杀只针对敌人,本王杀降,是因为那些人手上沾满了楚人的血,本王没有那么大度,能容忍杀害楚人之人在本王麾下身居高位。”

众将心头一凛。

是啊,谁能接受得了曾经杀害过自己战友的人突然有一日成了自己的同僚?

与自己同朝为官,与自己朝夕相处?

他们接受不了。

他们只信奉血债血偿。

“至于你们觉得本王不体恤将士……”

楚王声音微微一顿,眉梢懒懒挑了起来,束手一指,指向自己的胸口,“扪心自问,本王的确不如姜二娘与相豫那般会邀买人心,做那些假模假式的样子来。”

“但是,在本王心中,你们都是本王生死与共的兄弟,是值得本王将性命相托的江东儿郎。”

“本王待你们之心,从不比旁人少上分毫,只是本王不会说漂亮话,所以才会让你们觉得本王苛待你们。”

众将心头一软。

谁说不是呢?

他们的王上的确是直爽性子,心中没甚城府可言,错便是错,对便是对,心里若有事情,便不会把话放到明日再说。

让这样的王上去与相豫姜二娘拼怀柔之策,的确是对王上的不公平。

“本王心中若无你们,又怎会亲自冲阵,来解江城之危?”

楚王环视着周围诸将,低沉声线蓦地和缓,“本王虽看重江城,但更挂念你们。”

最怕圆滑者突然真诚,最怕浪荡者陡然纯情。

但更怕的,是百炼钢突然化成绕骨柔,丝丝绕绕的柔能精准缠上你心口,让你从此以后为他赴汤蹈火,纵然百死亦无悔。

“王上!”

一位将军走出食案,扑通跪在地上,“王上,末将错了,末将不该质疑您!”

“您是末将亲自选定的明主,末将怎能质疑您对末将的感情?!”

将军痛哭流涕。

有第一个,便有第二个。

有第二个,便有第三个。

不过片刻功夫,所有将军便都跪倒在地,向楚王诉说自己曾经有过的不臣之心。

王上对他们这么好,他们怎能觉得王上嗜杀残暴,甚至对他们也是雷霆手段?

他们真该死。

竟然质疑过王上对他们的一片肺腑之心!

将军们声泪俱下。

楚王哈哈一笑,不甚在意,“快起来。”

“你们身上有伤,不必跪本王。”

话音刚落,楚王便从食案处起身,大步绕过食案,将跪在地上忏悔自己的将军们一一搀起。

“起来,都起来。”

楚王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相军的细作如此之厉害,你们一时被他们哄骗也是有的。”

“重要的是你们要仔细甄别他们的算计,莫做了第二个卢阳。”

“卢阳追随本王数年,乃本王最为倚重之将,若非他与相军勾结,要做这江东之主,本王怎会舍得杀他性命?”

楚王轻声一叹,“可惜他与本王的这么多年的情分,终究抵挡不住相军细作的三言两语的挑唆。”

诸将义愤填胸,“王上,似卢阳那种人,您不必为他伤心!”

“王上放心,末将绝不会行卢阳之事!”

“末将指天发誓,一生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若违此誓,叫末将万箭穿心而死!”

一时间,众将对楚王的忠心到达顶峰。

相蕴和对这样的结果不是太意外,楚王若真是单纯的武夫,又怎会做得了江东之主?

能一统江东剑指中原的人,本就不是庸碌之人,若不是遇到了她的父母,楚王绝对可以成为新的天下主。

英雄辈出的时代,总要有人当黯然收场的鬼雄,否则这九州天下的战火永远不会熄灭,百姓们永远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大争之世已乱了太久太久,而她只想让乱世早些结束。

相蕴和看向商溯,“水师练得如何了?”

相军大多是北人,北人不善水战,但若想对江东大举用兵,水军便是绕不开的。

是以,在拿下商城的那一日,相蕴和便让商溯训练水军,建造战船,为以后的决战江东做准备。

“水师有精兵五万,能上船者有十万众。”

商溯道,“但这些人并不足以让我们对楚军形成碾压状态,楚人极善水,若在水上决战,他们能以一当十。”

相蕴和微颔首,“我知道,水上决战是下策。”

“中策是强渡长江,在江东之地决战。”

两人在这种事情上越来越有默契,相蕴和的声音刚落,商溯便开口接道,“而上策,是引楚军强渡长江,在中原之地与我们决战。”

众人脸色微微一变。

引楚王强渡长江是什么概念呢?

是在楚王的攻势下接连丢掉商城与济宁, 让丢失扼守兵家必争之地的中原彻底暴露在楚王的兵锋之下,楚王一声令下,千军万马攻向中原的一马平川。

没有山川地形的天然屏障, 没有商城与济宁的层层把守, 中原之地的平坦能让楚王长驱直入,直指中原之地的心脏——京都。

此计太险。

稍有不慎, 便是九州天下的命运彻底被改写。

众人面面相觑, 心中极不认同。

“公主,当初我们能大败盛军,攻取京都, 便是因为夏王兵行险招的缘故。”

严三娘斟酌开口,“当初我们与大司马席拓两军对峙之际, 我们的兵力并不占优势,是以, 夏王不得不绕过扼守中原之地的屏障,三万大军走悬崖峭壁, 九死一生才抵达中原。”

左骞点头, “那段时间的确很危险, 如果不是有七悦, 只怕我们根本走不出盘龙山。”

“也没那么危险了。”

姜七悦挠了挠头, “就是突发事件多点, 需要反应快,力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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