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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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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九重天执政时期还是还是天庭执政时期都有严格规定,以当朝官吏身份下凡,替苍生渡劫者,皆不允许使用本相,以免在凡界暴露身份,引起不必要的纷争与麻烦。

宸宴身为天庭的镇天玉尊,只得以女相示众。但即便如此,月鎏金还是一眼就将他给认出来了,毕竟,长相那么标志、身材那么窈窕的小娘子确实不多见。

月鎏金也真是一肚子坏水儿,故意化身成了男相,趁着宸宴身着荆钗布裙站在炉灶前熬药的时候,悄悄接近了他,然后超级大声地说了句:“小娘子昨夜那般孟浪,今日又如此贤良,可真是判若两人呐,你相公可知晓么?”说完,又故意在他的面颊上捏了一把,妥妥的登徒浪子一个,“反正我是知晓的,我还知道娘子的腰多细脚多大肚兜是什么颜色呢。”

此时宸宴正站在一座简陋的茅亭里,亭外全是排队等待领药的村中百姓。

月鎏金此般一闹,不少人的目光都朝着他们俩人投了过来,惊讶嫌弃又鄙夷,像是在看狗男女。

宸宴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

纵使月鎏金化作了男相,他也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

这世上比她还顽劣的妖怪,也属实不多了。

月鎏金却扬起了唇角,得意洋洋地用密语传音对宸宴说:“看吧,世人都是冷血无情的,纵使你在辛辛苦苦地给他们熬药,在救他们的命,他们还是会厌恶你是个不守妇道的破鞋,所以,放下你的那颗没用的烂好心吧,高贵的玉尊大人。”

宸宴也启用了密语传音,语气和神色一样冰冷:“当日你要走,我没拦你,现在是活腻了么?又巴巴地跑来送死?”

月鎏金仗着他不敢在凡间暴露身份,更不敢当着这么多凡人的面杀自己,浑不在意地眨巴眨巴眼睛,连密语传音都没再用,胆大包天:“爷想你了呗,小娘子~”

宸宴:“……”

比之宸宴的原本样貌来说, 女相的他身量稍微矮了一些,而月鎏金此时又是男相,身量更挺拔了一些, 竟然比宸宴还高出了半头。

月鎏金之所以能够一眼就认出来他, 除了十分熟悉他的气息之外,还因为宸宴的面部五官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只是比之男相的他来说面庞棱角柔和了许多, 五官线条也柔美了些许, 宽肩窄腰的挺俊身材也变化成了亭亭玉立的纤瘦体态,看起来要多娇美可人就有多娇美可人, 哪怕只是荆钗布裙的简朴打扮。

看得月鎏金都有点儿心动了。

但遗憾的是, 无论他们这种非人类如何变换相貌和体型,都不能够改变、消除关键部位的性别特征。也就是说,在外貌和身材上来说他们可以随时由男变女或由女变男, 但绝对不能脱衣服, 尤其不能脱裤子, 一脱裤子全露馅儿。

月鎏金悠悠地叹了口气:“可惜娘子与我都不是长久之人,不然小爷我必定与你夜夜笙箫。”说完, 又在宸宴的那张俊俏的小脸上摸了一把, 摸得宸宴的脸色越发铁青,就好像她的手是冰雕出来的, 透着寒气,摸哪哪结霜。

宸宴的眉宇间, 也真的是阴沉到快要结霜了。

月鎏金却始终吊儿郎当, 仗着宸宴不敢随意在凡界使用法术便大胆妄为了起来, 又狠狠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揩够了油之后, 潇洒转身,一边昂首挺胸地朝着茅亭外走,一边头也不回地朝着身后的宸宴摆了摆右手:“小娘子,后会有期!”

心情甚好,甚好呀哈哈哈哈哈!

月鎏金的嘴都要得意地撅到天上去了,不仅占到了“小娘子”的便宜,还让“小娘子”吃了闷亏,敢怒而不敢言,甚至都不敢出手制止她。

那他就只能憋屈地放任她溜之大吉喽~

月鎏金的脚步都跟着轻盈了起来,双手骄傲负后,几乎是一蹦一跳地往前走着,然而才刚走出不到十步,前颈处忽然一勒一紧,像是被一根细长的丝线套住了,但等她低头去查看时,那根丝线却又瞬间消失了,她只看到了一抹如蛛丝般转瞬即逝的银色。

月鎏金惊愕不已地僵下了脚步,立即抬起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却什么都没摸到,脖子上什么都没有……刚刚那种被丝线套牢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月鎏金有些不安,猛然回身,看向了身后的那座茅亭。

茅亭内外却一切如常,无论是宸宴还是那些等待领药的村民们都没有再过多的关注她或者注视她。宸宴也始终是背对着她的,专心致志地站在炉灶前拿着铁勺熬药,看样子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这里发生的异常。

难道说,不是宸宴搞的鬼?

可如果不是宸宴的话,这附近还能有谁有那个本事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对她搞偷袭?

谨慎起见,月鎏金没敢再往前多走一步,咬着下唇,满目狐疑地盯着宸宴的后背看了一会儿,宸宴却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忙了所以没功夫回头还是故意不回头、故意不看她。

月鎏金更倾向于后者,感觉宸宴现在就是为了让她降低警惕才故意假装没事儿人,其实罪魁祸首就是他!

但怎么证明是他呢?那根套在她脖子上的细长银丝线又是做什么使的呢?

月鎏金再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依旧是什么都没摸着,手下所感知到的东西只有自己细腻的皮肤,皮肤下面也没有凸起或者异物。

她也不认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了,一定有东西被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只不过她感觉不到而已!

月鎏金抿住了双唇,认真思考了一翻,决定暂时先不离开这座村子了,找个地方藏身,静观其变。

这村子位于钟灵毓秀之地,环山抱水,随便一找就有一处隐秘之地。

月鎏金去到了距离村北二十里外的一座大山里,化为了凤凰的原形,栖息在了一棵高大茂盛的梧桐树上。她想着,待到月明星稀之后,再悄悄地潜入那座村子里,暗中观察宸宴,一定要弄清楚自己脖子上这根看不见的银丝线的真相。

她也不担心宸宴会离去,他就是下凡来替这帮凡人渡劫的,哪有劫渡到一半就拍屁股走人的道理?这不符合他这种天生自带一颗烂好心的九重天神的作风。

在此之前,她还能美美地栖息在树上睡一觉。

月鎏金的心态也相当之好,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被宸宴发现。首先他根本无法确定她到底有没有离去,其次她现在的藏身之地位于密林深处,地势相当之曲折复杂,他就算是预料到了她没有离去,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她。

于是乎,月鎏金安心地阖上了双眼,在葱郁的枝头打起了盹,一觉睡到了落日黄昏,又张开双翅美美地伸了个懒腰之后,她才从枝头跳了下来。

双脚落地的那一刻,重新幻化成了人形,这回不再是男相了,而是本身的女相,只不过穿着打扮的和男子很像,身着一袭纯黑色的束腰劲装,脚踩一双黑色长靴,乌黑的长发在头顶盘了个干脆利落的发髻,妥妥江湖侠客的打扮。

其实还应该在脑袋上再戴顶蓑笠帽呢,这样就更完美了!

完美的复刻了宸宴的打扮。

从第一次见面起,月鎏金就觉得宸宴这副打扮很酷很独绝,一看就很厉害,所以她就暗自发誓,等自己以后变得厉害了,也要这么打扮,也要让人家一看就觉得自己很厉害!

随后,月鎏金又从储物戒中调出了自己的刀,一把平平无奇的银色长刀,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很低廉粗糙,一点都不上档次,瞧着就不厉害,不霸气!

月鎏金叹了口气,低下了脑袋,举起了持刀的那只右手,一边用左手大拇指摩挲着不怎么锋利的刀刃,一边在心里后悔:早知道就拿那只破簪子和宸宴换那把银月刀了,不管有没有听风好使吧,总归是一把宝刀,用起来肯定特别霸气,那怕不用呢,也能拿到拍卖阁里去拍卖,定能卖个好价钱。

亏大了。

不该一时冲动的。

以后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哎,看来他们凡人所说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人性的虚伪需要摒弃,人性的智慧还是需要多多学习的,不然吃亏的总是自己。

月鎏金垂下了持刀的那只手,抬眸看向了村落所在的方向,刚准备动身前去,身后的林子中忽然冒出了一道凌厉肆虐的杀气。

月鎏金神经一紧,赶忙闪身躲避,下一瞬,一道金光刺目的刀气就从密林中飞射了出来,气势磅礴锋利无匹,当即就在山间的坚实地面上砍出了一道深刻的裂痕。

刹那间树木折倒,山石崩裂,尘土飞扬。

月鎏金不安地握紧了手中长刀,屏息凝神地看向了刀气的来源处。

烟尘消散,熟悉的人影落入眼中。

宸宴已经换回了本相,俊朗的五官棱角分明,宽肩窄腰身型挺拔,着一袭黑色的束腰劲装,脚踩一双黑色长靴,白皙修长的左手中握着一把细长锋利的黑刀,听风。

此时此刻,他浑身上下杀气腾腾,眉宇冰冷凌厉,手持长刀,一步步地朝着月鎏金走了过来。

月鎏金大惊失色,毫不迟疑,转身就跑。

她现在虽然还打不过他,但一定跑得过他,因为她是凤凰,自幼生长在山林间,太知道该怎么在地势复杂的山林中追击逃亡了。

就算跑不快,她也能飞得很快!

月鎏金身法灵活迅捷地在地势起伏不定的连绵山脉中逃窜了起来,并且还故意往大山的深处跑了过去,因为那里林子最密,山崖环绕,地形封闭狭窄,最为凶险陡峭,俗称困龙之地。

最终,月鎏金躲在了一座悬崖背面的一处山洞里,山洞位于半山腰处,洞前还挂着一道巨大的瀑布,洞后有一条隧道,通往未知的山腹处。

不管怎么说,这处山洞都是进可攻退可守的,而且极难被察觉,她不信宸宴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自己。

月鎏金心惊胆战地狂命奔逃了一路,略有些气喘吁吁,本打算先在山洞中小休一会儿,然后再往隧道里面走走,藏深点,免得又被宸宴发现。结果她才喘了不到三口气,洞前的瀑布就被一刀劈开了,刀气肆虐汹涌,竟直接将滔滔不绝的水帘劈开了一道裂缝。

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她了?

这不可能!

月鎏金的头皮猛然一麻,根本来不及多想,转身就跑进了身后的洞内隧道,隧道中暗无天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道路还多曲折,她只得打开了额前的天眼,用绿色的天眼视物。

冰冷坚硬的山壁上一片潮湿,滑腻的藓苔遍布其上。

阴暗的角落处还蛰伏着蛇虫鼠蝎等喜冷喜暗的恶人活物。

山腹中千年不见天日,就连空气都是冰冷刺骨的,月鎏金却跑出了满身大汗,浑身上下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急促的喘息声和仓皇的脚步声在狭窄幽暗的隧道内四处回荡。

跑到了一处稍微大点的洞穴时,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猛然发觉自己好像一直没有听到宸宴的脚步声。

难不成,是因为他没跟来?追丢了?在曲里拐弯的天然隧道里迷路了?

哈哈哈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月鎏金长长地舒了口气,直接就地盘膝坐了下来,虽然这里的地面冷得跟冰块似的,隔着衣服都冻屁股,但她已经顾不上穷讲究这些细节了,只想好好地歇息会儿。

然而,又是刚喘了不到三口气,死寂封闭的山腹中冷不丁地想起了宸宴的声音,冰冷而戏谑:“怎么不跑了?”

仿若是猫捉老鼠,她就是那只逃无可逃的鼠。

月鎏金如遭雷击,浑身一僵,内心瞬间就被巨大惊恐包围了,脸色当即变得苍白无比。

但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月鎏金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举目环顾一圈,迅速从储物戒中调出了一张白纸,随便撕吧撕吧就撕出了一个小人儿的模样,又对着小纸人吹了口气,一尊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栩栩如生的纸灵就大功告成了。

月鎏金用灵识催动着纸灵继续顺着山间隧道逃命,用纸灵的脚步声去吸引宸宴的注意力,自己则无声无息地跳上了洞顶。洞顶上头还有一个小洞口,虽然是个没有后路的死洞,但不大不小,刚刚好够她藏身。

黑暗寂静的隧道内,纸灵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月鎏金小心翼翼地蜷曲在小洞穴内,双臂抱着双腿,脸颊紧紧地贴在了腿膝盖上,以防自己的呼吸声泄露。

周遭又冷又黑,真是安静的连一根绣花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够聆听的清清楚楚。

月鎏金满头满脸的汗,一半是累的,一半时吓得,一半是热汗,一半是冷汗。

她毫不怀疑,如果这次再被宸宴抓到了,他一定会杀了她的!

耳畔鼓胀着的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如击鼓般急切响亮,她甚至都有点担心起来了自己的心跳声会被宸宴听到,从而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处。

但很快,她就不用担心了,倒不是因为成功躲过一劫了,而是——

骤然间,她的脖颈处猛然一紧,像是套在上面的坚韧丝线被人用力地扯了一下,下一瞬,她就从被那根骤然紧绷的丝线从高处的那个小洞穴里面扯了出来,狼狈不已地摔落在了地上。

地面冰冷坚硬,她当即就被摔了个七荤八四,浑身上下的都骨头要被摔断了似的,脑袋还磕了一下,磕的她头昏脑胀,眼前一阵阵地发黑,灵核都有点儿不稳定了。

然而还不等她缓过这股晕眩又难受的劲儿呢,锋利的刀刃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在她细长白皙的脖颈间,缠着一根寒光闪闪的银色丝线,而丝线的另外一端,则缠在宸宴的右手中。

月鎏金瞬间就明白了他为什么总是能精准无误地找到自己了。

这根该死的线就是他趁着她不注意时套在她脖子上的!

“你真卑鄙!”月鎏金浑身酸痛地趴在地上,虽然狼狈,却咬牙切齿,绝不屈服,“你阴险狡诈,你手段肮脏!”

“随你怎么说。”宸宴神不改色,语气淡淡,“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了,我又何必跟你计较。”

月鎏金愤恨地咬紧了牙关,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眼神晦暗不明,内心一半是惶恐,一半是紧张,头脑却一直在高速运转着,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如何死里逃生。

与此同时,她还在拼命地拖延时间,语气愤慨又不服:“你就算是要杀我,也总得给我个理由吧?还是说你只是想杀我,没有任何理由?那你就是在滥杀无辜!狗屁天神!我就知道你一直是瞧不起我的,什么口口声声地说要渡我成人,都是假的,就是为了把我扣留在你身边压迫我羞辱我!”

宸宴脸色一沉,恨铁不成钢:“没良心的家伙,凭你不知好歹这一条就够我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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