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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红酒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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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段一和母亲口中得知我曾有一段时间发疯似的酗酒,我像个旁观者一样听着段一讲述那段时光的故事,彷佛那是另外一个人的故事,与我无关。

三个月前,父亲的葬礼结束後我和段一随意的找了间咖啡厅,那时大雨滂沱,我清楚的记得就在那天,这个人间成了父亲最ai的黑se。我们告别了父亲的骨灰後,仅仅是在一间放着轻松、惬意的音乐的咖啡厅暂坐片刻也让我感到极度的不适和慌张。

段一的慢条斯理,和我的慌乱不已成了最鲜明的对b。

回家後我拿着细长的针,学着母亲那颤抖的眼睫,一下一下的刺在我心口。我的手在发颤,我只能慌张地反覆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针,动作稍嫌愚笨。我像个无用之人只能不停地跪在地上颤抖和落泪,嗓子发不出声,只是机械式的将针往心口上戳,我说不出话、也感受不出任何疼痛,直到段一推开我的房门,阻止了我的荒唐。

在那天之後段一天天造访我们家,身为父亲的ai人,我母亲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可他们却像什麽关系也没有的相处着,令人匪夷所思。

「学世笙做的汤,你嚐嚐。」我看见段一天天在厨房给我们母子俩煲汤,学着父亲的手法,他像极了父亲。

母亲毫不排斥的将家里的钥匙给了他一把,在父亲出事之前,我明明记得母亲拒绝让段一踏入这个家门,甚至用任何方法断绝父亲与他的联系。而父亲走後,母亲像是终於明白了什麽一样,像是一条知足的鱼,在父亲留下的那汪清泉里开放式的禁锢住自己。

「谢谢你。」母亲喝了一口後露出惊讶的笑靥。

她很幸福,我是後来才知道的。

她的幸福并不是来自於丈夫si後仍有一个男人照顾家庭,而是她从她的罪恶中游了出来,并反覆珍惜着与丈夫有关的任何回忆。汤的滋味、段一身上与父亲相似的倒影,还有她自己。

我的母亲和我犯了一样的罪,我们都杀了人。

我用大量的酒jg麻痹自己,距离葬礼才不过半个月,我开始翘课、翘班,我结交了一些我至今仍不知道名字的朋友,日日流连花街柳巷。

我瘫在酒吧的沙发上,看着身旁所谓的兄弟朋友在我眼前尽做一些荒唐事,我无心理睬,只管将桌上的酒全扫进胃里,反正他们出的钱,不喝也浪费。

夜se越深,酒吧内的气氛就越彭湃,我将自己蜷缩在包厢的角落,sisi的握紧了手腕。见没人注意到我,才将袖口拉起,专心致志的扮演着一头野兽,轻轻t1an拭我的伤口。

我用唇瓣去摩娑那些稍稍隆起又凹陷的伤口,它们像斑驳的墙纸一样,丑陋不堪却又另有一番风味。

我用虎牙轻轻地往那凹陷处一探,血腥味充斥着我整个口腔。

三番两次的感到疼痛後,我就失去了痛觉,常常不经意的就拿起刀子或任何的锐器往身上一凑,反正也si不了,只是徒增伤疤。

我日复一日的用这样的方法减轻我的罪恶感。

直到某天,我久违的回到店里打工,换制服时段一突然的出现在休息室中,他看着我满是伤口的的肌肤,狠狠的勒住了我的手腕。一瞬间疼痛感窜上脑门,我反sx的将他推开,然後紧紧握住他刚才抓的地方。

「侯绍谨,你要胡闹到什麽时候?」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段一,他的眼神很冰冷,嗓音很低沉,微微蹙起的眉宇间尽是不舍和愤怒。

那天他执意要带我回家,而我逃开了。

为期半个月的流浪生活,再一次见到段一,我已经是躺在我的床上了。

我哑着喉咙,吃力的爬起身子。我已经不记得发生了什麽,只见段一恰好推开房门,手上端着大脸盆。他一脸惊喜,快步的走到我身边,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抬手指了指喉咙。

那一天距离到现在正好一个月,是白大褂告知段一我得了顺向失忆症的那天。

半个月的流浪生活我投靠了那些来路不明的朋友,每天搂过长相相似却不是同一个人的nv人,因为叫错名字被罚酒、因为心情不好被灌酒、因为颓废所以酗酒。

我大量的酗酒、天天宿醉,导致脑中某些组织和系统受损,从而失忆。

段一和母亲未曾和我提过这件事,我只以为是我睡了很久,压根儿不记得前两个月的荒唐事。而学校也正好要放假,我顺利的将期末考考完後也没多想,店里也没人提及我前段时间翘班的事,彷佛什麽也没发生。

而那些灯红酒绿的时光,也全数拓印到了我的身上。

我们过了一个没有父亲的春假。

整个街道上人cha0都多了起来,有来自各地方的口音,还有一些来自各国的人士。这里人cha0本来就多,毕竟是观光点,但春节一到那可是一家子一家子的出游,今天店里也被人cha0挤的水泄不通。

「总共是三百二十元,支付宝还是微信?」我si板的拿起扫码器,直gg的盯着客人。

脑里一片混乱,我什麽也记不起来,可是又好像忘了什麽重要的东西。

「那个小哥哥一直看着我欸。」

「去g搭啊!」

「哎唷你们陪我你们陪我嘛!」

我闻声看向了那群在收银台附近徘徊的少nv,被围在中间的短发nv孩红着耳朵与我对视,我撇开了眼,我根本不知道我刚刚帮谁结帐过。

即便人cha0汹涌,段一还是一如既往的给我送了午餐过来。

「小——谨——」他站在收银台不远处,用嘴型叫着我。他举起了手,用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敲几下他的腕表,又用嘴型说道:「休、息、啦。」

我冲他颔首,将手中的最後一个客人结完帐就交班。

段一是个让我至今都还是很匪夷所思的男人,我最不明白的是他每天都来给我送午餐、每天都接我下班,下班後又回我家给我们母子做饭。他是没工作吗?可他天天穿着不重复的看上去很昂贵的西装,难不成是总裁?

「小谨,吃——」我一开门就看见段一坐在我的位置上拿出餐盒,我打断了他的话,脱口而出问道:「我这是被包养了吗?」

在场的姐姐们像非洲草原上的狐獴受到惊吓一样瞪大了双眼抬起了头,我一脸真诚的看向段一,我也不明白我为什麽突然说出心里话,很丢脸,所以我要装的天真无邪一点。

段一愣在那儿,突然,整个休息室充满了大家的笑声。

「这是什麽温柔人妻总裁攻跟小白兔受的情节啊哈哈!」姐姐们笑的很激动,有种说不上来的猥琐,我突然後脑杓一冷,猛然想起了她们的深论会。

段一无奈的笑着,他像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赶紧过去。

「吃饭吧傻小子。」段一宠溺的拍了拍我的头。

他礼貌的询问一旁的姐姐借到了一张椅子後在我身边坐下,他拿出手机不知道在传讯息给谁,反正看上去很忙碌。他每天都会这样,边陪我吃饭边处理事情,也难怪店里的腐nv只增不减了。

但段一是我父亲的ai人,我是个直男,所以不存在任何可能,姐姐们也只能自己天马行空的脑补了。

我趁低头喝汤的时候偷偷瞥了一眼段一,他确实俊美,已经三十九岁快四十的人了,依然长得像三十出头的男人一样。他皮肤很白,据说母亲是俄罗斯人所以他的五官也很立t,双眼深遂,父亲很喜欢他的眼睛。他身高有足足一米九,父亲倒矮了他半颗头。

「专心吃饭。」段一微微侧首,与我对上了视线。

我在他的瞳孔中,看见了一张苍白的面孔。

「小谨。」当我回过神来,我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段一忧心地看着我。

有个姐姐端了杯热茶过来给我,说店长让我下午先休息等着接晚上的班,我点了点头,一脸茫然的看向段一。

我知道我在某些回忆起父亲的时刻,是无法与段一对视的。

可我的印象中,那应该会是一种可怕的感觉,像是有东西在身上乱窜,而非现在这样直接断片。我依然不记得我怎麽了,每每段一都会耐心的复述着一样的话,可我依然记不起来,我只知道他应该是有对我说过什麽,但我貌似遗忘了。

「我以为我看到了父亲!」我抓皱了段一的西装,试图告诉他我有多激动。

「可那是你。」段一又开始不断的在安抚我。

事实上,段一眼中的苍白面孔,是那个像极了父亲坠落前的模样的我。

因为段一的照顾,我身上的伤口好了快一大半,当然有些已经留下了不深不浅的伤疤,虽然难看,但却和我苍白的肌肤一点儿也不违和。

春节连假结束後,在开学前段一又带我去了一趟医院做检查,他要确保我最後的半学期可以安然无恙的毕业。

说实话,课也没几堂了,实习也在上个学期结束了,基本上不用去学校的我根本不用太担心。可是段一担忧的不得了,看来我应该是在学校发生过什麽。

又见到了那个白大褂,他这次依然用很轻挑的眼神看着我,彷佛在观赏有趣的猎物。我皱着眉,一脸不悦的回盯着他。

「又见面了小谨。」白大褂很自来熟的搭上了我的肩,笑眯眯的学段一叫我小谨。

这让我很不爽。

「松手。」我拨开了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往段一那里又凑近了一些。

这个男人是gay,太明显了。虽然我是个直男,钢铁直的那种,但我却莫名其妙的很容易引起gay的兴趣。

我讨厌同x恋的,曾经。

「所以你以前很排斥同x恋?嗯?」白大褂漫不经心的在敲着键盘,时不时的瞥我几眼。

「对。」我下意识又想去握住手腕,但是被坐在一旁的段一抓住了。

白大褂正好也瞥到了这一幕,一瞬间我想起了印象中第一次见到他的画面,全白的病房里,彷佛空间内的所有动静都在他的计算内,他的每一个眼神都让我畏惧。

「你讨厌过段先生和你的父亲?」白大褂将视线移开,吊儿郎当的去拨弄桌上的绿植。

我抓着我的衣角,没有回答。

在我的记忆中,段一第一次出现在我生命中就是在那个盛夏,父亲说要带我去放风筝,并带我认识了段一。十六年前的那个夏天,段一刚从大学毕业,是父亲的研究助理。我一开始并不清楚这个男人是以什麽样的身分在我父亲心中居住着,我只当他是一个大哥哥,过了一段岁月无忧的童年。

直到我初中时,有次因为发烧提前回家,我看到了在厨房里,父亲抱着段一,像是很郑重的把那些细碎的吻篆刻在了他的背上。而段一喝了一口熬好的汤,转身用嘴亲自让父亲品尝,他的动作很温柔,却藏不住眼底蠢蠢yu动的光芒。父亲浑身发颤,看着段一的那个眼神满是敬ai和疯狂。

两人慎重的拥抱像是一个神圣的仪式,庄严、肃穆,却也煽情。

我没有办法接受,我藏着噎着,终於还是在某一天悄悄的告诉了母亲。

而那一天开始,我便燃起了我和母亲的杀心。

我开始在学校霸凌同x恋的同学,跟着一群校园恶霸开始胡作非为。我们扯烂过那些少年的衣服,我们ch0u过他们巴掌,将他们关进厕所关进仓库,甚至是强迫他们在我们眼前模仿动物jia0g0u。

我们笑他们下流肮脏,笑他们是娼妓。

拚了命的在那些少年的身上寻找那时我在厨房里的感受,却不想只是感到一阵反胃,不由得暴躁了起来。

我逐渐叛逆,回家见着父亲就是投以一个嫌弃的眼神,我不愿意和他说话,甚至暴躁的朝他怒吼过说他肮脏说他是贱人。

我每天每天,都在祈祷他和段一去si。

父亲其实已经很克制的和段一断了联系,他安排好段一的出路後就一心投入在家庭里,母亲也像是没事似的继续生活,好像只有我变得反常。

其实我和母亲都知道的,背叛家庭的人不是父亲,可我们却一再的施加压力於他,并沉溺在这样的一个角se中无法自拔,尤其是母亲。

父亲和母亲是奉子成婚的,但是这个子,不是父亲的。他们没有太多的感情基础,仅仅只是因为两家长辈的关系结为连理,两家在母亲毕业那年订婚。而在那之前,正值大三的父亲因家教认识了还在就读高中的段一,早已相恋一段时间。订婚後,母亲踏入职场,与上司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ai,父亲知道,但也不曾过问。

父亲原先不想结婚,故他们仅是订婚而已,三年後母亲怀上了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孩子,母亲畏惧家里的责骂於是来求了父亲,两人便奉子成婚了。而那个罪恶的孩子,就是我。

很惊人的是孩子生下来竟然和毫无血缘的父亲也有几番相似,父亲将我视如己出的抚养长大,家里从未告诉我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

在我出生後母亲确实也收起了x子和父亲好好过生活,她深ai着父亲,这一点不容置疑。

「你什麽时候理解了你父亲为家庭所做的这一切?」白大褂转着钢笔,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闻言抬起了头,与他对视。良久,我咬紧下唇,身子开始颤抖。

「他跳下去那一刻。」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我天天看见父亲坠楼的模样,我的呐喊没有声音,只能看着他每一天都在我眼前跳下去。我撕扯着我的声带,用力的像是野兽要挣脱禁锢住牠的囚笼似的,我声嘶力竭,努力地想告诉父亲,让他不要跳下去。

段一貌似知道了,所以他又将我带去见了白大褂。

「那很写实,我觉得一点都不像梦。」我认真地看着白大褂说道。

「当然,因为那段情节逃脱了被遗忘的命运,它奋力的存活下来然後,」白大褂将身子向前倾,细长的食指抵上了我的脑门,他的指尖不带一点温度,像枪管似的。大约停顿了好几秒钟後,他才又开口道:「然後,刻在了这里。」说罢,他的指尖快速的往下,轻轻地戳在我心口上。

白大褂将手指收回,重新靠回他身後的椅背,又道:「在我看来,你的自残是被你列入了习惯范围,所以导致你没有失去这部分的记忆。而有关於父亲的,全数被你强行的刻在了脑子里,在如此强大的压力下扎根於心。」

他说的是扎根,而非深埋。

「扎根以後开始迅速的成长,它像荆棘一样锋利、又像藤蔓一样柔软。」

「它像一把匕首cha在你心口,没有致命,但我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白大褂虽然讲的好像很困扰,但看上去还是一派轻松。在去医院的路上听过段一提及他,是个很厉害的脑科专家和心理医师,尤其擅长治疗y影和痛苦的情绪。

他就像寒冬里大雪纷飞时的一映暖yan,懒洋洋的将屋檐上的残雪照亮,然後融化。

我每次都会忘记和他的谈话内容,但是却忘不掉他那吊儿郎当的神情,跟他那双清澈明亮却有些g人的眼睛。

开学已经过了两个月,算一算距离父亲的葬礼也过了五个月多了。我对葬礼那天印象很深,但我却不记得父亲真正si亡的时间是什麽时候,只记得那一幕场景,我看着他的双眼亲手将他化成齑粉。

这一天,我梳洗好自己後搭了段一的顺风车去了学校,要期中考了,通识老师调课到早上想赶紧考完,我也难得的起了个早。

其实课上了什麽我也不记得了,没什麽印象,只能凭着知识写写题。

明媚的春天,校园里微风徐徐,把树上的花瓣也捎了下来,落在了有情人的肩上。我匆匆的路过,今天是回诊日,赶着去趟医院,却不想有朵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我发上。

风像是和它串通好了,并没有将它吹下。

於是我顶着一朵粉白se的小花就踏入了白大褂的治疗室。

「来得有点早啊,去里间休息一下吧。」我推开门,他和一个nv孩面对面坐着,应该是还在会诊中,却被我打断了。

我点了下头,就快速的拉开里间的门走了进去。这花因我颔首而稍稍滑落,从头顶掉到了我耳上约莫三公分的位置,白大褂见状,朝我露出了轻挑的笑容。

我不明所以,只觉得他一天天的想挑逗我。

白大褂是个生活得很jg致的人,他的里间我也不是第一次进来了,但每次来总是会忍不住的发出赞叹,来自内心的赞美。

他的里间明明也只是医院常见的小诊疗室,但是被他装潢的像一个私人书房似的,没有惨白的墙壁,没有难闻的消毒水味或是药水味,格局被安排的大气得t,整个房间充斥着他独特的香水味,像芬多jg那种,那种树木般清新又沉静的香味。

我毫不陌生的迳自坐到了他窗台特意设计的卧塌上,看着窗外的街景,闻着房间内令人安定心神的香味,我不自觉地阖上眼,就这麽睡了过去。

兴许是难得的早起太累了,又或者是昨晚下班太晚了,我一靠上卧塌就很自然的睡了。

而白大褂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少年坐在卧塌上,头轻轻地靠着窗子,风从细细的窗缝吹了进来,桌上厚重的资料们被风掀起来又压下去。少年柔软的发丝被yan光照成了棕se,他耳上别着一朵粉白的小花,像极了少年微张的唇瓣。

白大褂轻声的把门带上,像猫一样的放轻脚步,他坐到卧塌的另一头,静静地看着眼前熟睡的少年。

他不知道在做着什麽样的梦,眼睫轻颤,嘴时不时的抿紧又松开,但眉头没有皱,白大褂便放心了。

总有一些人,你在第一次看见他时,就不愿意再把视线挪开了。

他或许不是很美,他或许不是一眼就让你惊yan,但在他身上,你可以看到人间值得、看到岁月静好、看到何为ai情。情不知所起,不仅仅是一往而深,还一眼万年。

「醒了?」

当我睁开眼,看到白大褂早已褪去了那一身雪白坐在我对面时,我一脸茫然。

他穿着看上去价值不斐的丝质黑se衬衫,端着茶水一脸颇有兴致的看着我,还是那样吊儿郎当的眼神,一脸玩世不恭的笑着。

「嗯哼?」我迅速的坐挺了身子,朝他眨眨眼,问道:「你什麽时候进来的?」

以往他只会在外头朝我喊了声示意我可以出去,但今天却坐在了我眼前,还脱下了他那件象徵x的白大褂。

「大约一个小时前进来的。」他笑道。

「一、一个小时前?啊?」闻言我心态都崩了,这老狐狸在我睡着时应该没偷拍下什麽我的睡颜之类的吧?

他眯起眼睛,早就看出了我心里在想些什麽,只管轻笑道:「当然是拍了唷,我们小谨睡着的模样真乖呢。」

我身子一颤,快速的下了卧塌站了起来。突然,一个白se的影子从眼角擦过,掉落在了地面。

我看着那朵小花,猛然察觉了什麽。

「嗯,你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小花,别在你头上一天了都。」说罢,他弯下腰捡起那朵小花,温柔的捏着它的花瓣,那个手法却莫名的撩人,看得我口舌乾涩。

「我……」我发不出声,太丢人了。

只见他将小花轻轻的收进衬衫x前的口袋里,彷佛什麽珍贵的宝贝似的。他朝我笑了笑,抓起挂在一旁椅背上的白大褂,道:「走吧,今天你是最後一位。」

我或许想起了一些什麽,貌似是方才的梦。

在梦里,我看见了一个人粉身碎骨。

他粉着身子,碎了骨气。

然後和一个男人相拥,嘴上还叭叭的说着顽强的话,可睫羽轻颤,在漫天的花瓣中,反覆了一场又一场的盛宴。他将情意打sh服贴在t0ngt上,用指尖滑过男人的背脊,悄悄传递。

我看着衣柜里全黑的那套西装,心里五味杂陈,思绪乱的很。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套订制的西装,就为了父亲的葬礼。

几天前,白大褂通知了段一,也忘了他说什麽来着,反正是说服了段一和母亲让我搬去与他同住,当然也说服了我。可我至今还是不知道我为什麽就答应了他,对我来说他应该是危险人物,能避开尽量避开的。

我收拾着我那些简单的衣物,将衣柜关上,还有那件西装。

母亲和段一在客厅里等着我,前者满脸愁容、後者一脸担忧,我看得出来他们的情绪是雷同的,但是原因却差得远了。

「没事的,就配合好医生,你就不会那麽痛苦了。」母亲给了我一个拥抱。

「如果真的相处不来,一定要跟我联络。」段一轻轻的0了0我的头。

一个在担心我的病情,一个在担心恐同的我要和一个同x恋朝夕相处会不舒服。

我朝他们浅浅的笑了一下,和母亲简单的做了道别就坐上段一的车去往白大褂他家。看着沿途的街景,我大概是猜到了白大褂怎麽说服他们的了、吧,应该吧。

离学校和打工的地方近,然後我也快毕业了,肯定也要去寻找更稳定的工作或是更高收入的工作,即将步入社会,可我还患着失忆症。反覆的遗忘记忆,这样的我根本没法出去自力更生。

「你的过去从现在开始、在我这里,都不会有所追究。」那天我带着小花去诊疗室找他时,他柔声对我说道。

「所有的一切你都不该遗忘,你只需要去接受,然後学会铭记。」

「你的伤口并没有你想像中那麽深,很浅,像个印记,在你所有的无瑕中异常鲜yan,所以你才会一直盯着它。」

「相信我,我会让你知道你并非药石罔效。」

段一将车子熄火,我才知道我们到了。

白大褂住在一栋看上去很高级的大楼里,我看着门口警备森严,大约能推测出这里头住的都是些什麽人。

他站在保安旁边,朝我们挥了挥手。他悠哉的朝我们走来,出了医院後一身居家服的他显得非常年轻,他一手cha着口袋,一手自然的接过了我的行李说道:「走吧。」

段一走在前面和他畅聊着,我跟在後面盯着我的行李箱,因为我也不知道要g嘛。

进到白大褂的家里,我在心里暗暗的赞叹,和治疗室里间相似的风格装潢,一进门就可以看见客厅整面的大落地窗,空间通透明亮宽敞,整t配se简单且温和,让人第一眼就觉得非常舒适。

「喜欢吗?」白大褂不知道什麽时候绕到我背後,弯下腰将脸贴近我问道。

段一见状,伸手将我拉往一旁,露出无奈的表情朝他说道:「你不要老吓这孩子。」

白大褂笑了笑,将背打直後去厨房给我们倒了水,招呼我们坐下。

他说今天的第一课,是记住这房子的一切。

跳脱了平常熟悉的生活范围,初来乍到对这间房子的格局都还很陌生,这样的考题是有难度的,因为我会一直忘记,例如冰箱里饮料的顺序、床上枕头的颜se排序、猫咪喂过饭了没之类的。

他养了一只漂亮的布偶猫,眼睛蓝蓝的,有点瘦,我不记得名字。

接下来的好几天,猫咪以r0u眼可见的速度变胖了。

「他是不是胖了?」我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抱着猫咪,看向刚从医院下班、进门的白大褂问道。

他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说:「因为你老忘记你喂过牠。」

每天每天,白大褂都会要求我在睡前写下日记,例如当天发生什麽,或是回忆起了什麽,反正能想到的都写上去。我不能提前偷写,他会把日记本带去医院,回家时才会扔给我,如果记忆有错或是我瞎编了什麽,他会在我的日记本上写下注解,他写的很轻,却很有力道的刻在了单薄的纸上。

我前面很认真的在纪录着每天能记下的东西,像是今天看了什麽电影、今天吃了什麽,还有最基本的今天心情如何。

我将日记本翻过来,从最後一页开始反向誊写,写着支离破碎的故事。

我相信白大褂有看见这个,可是他没有留下任何的注解,彷佛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小秘密。於是我用便条纸偷偷记下,我从某一天开始不再继续写这个故事,直到他发现为止。

像是一个激将法,他回我了。

在我最後一次书写的那个句号後面,他写了个继续,我看着他的字笑出了声,提笔继续撰写着这个故事。我甚至替日记本取了个名字,我在笔记本背面的米se书皮上,轻轻的写上七个大字:

父亲与那个男人。

我翻阅着日记本,从第一页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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